在以沙特和阿聯酋為代表的海灣國家,人們富有、奢靡、追求享受,偏又傳統(tǒng)、刻板、極度保守。
但人類對美麗與娛樂亙古不變的追求,依舊無法被長袍束縛與磨滅。
每個夜晚,中東各種各樣的線上娛樂產品中都會涌入上千萬的用戶,他們在這里呼朋喚友、嬉笑怒罵,與帶著面紗的女主播聊天,為漂亮的女孩兒一擲千金。
在這個與現實割裂的世界里,他們打發(fā)掉所有無所事事的夜晚,釋放出被壓抑著的瘋狂因子與荷爾蒙,揮灑著他們并不以為意的金錢。
996的山東互聯網人
今年10月,在埃及開羅有一場萬圣節(jié)慶典,現場衣香鬢影,美麗的女孩們穿著性感漂亮,伴隨著鼓噪的音樂,在一起自由地扭動舞蹈。
這樣的場景與人們印象中那個保守壓抑的中東大相徑庭,但卻是在真實發(fā)生著。
埃及人 Eric 是這場慶典的主持人。慶典當天,他從下午兩點忙碌到凌晨兩點,總共吞下了8顆止疼藥。
那場會議是一次與 MICO 重要合作公會的會晤,合作方專程從美國飛往埃及與 MICO 團隊見面。“在通往榮耀的道路上,你必須忍受一些痛苦。” Eric 開玩笑說。
據悉,在中東海灣國家,互聯網滲透率達到90%以上,4G 網絡基本上全面覆蓋,互聯網基礎設施十分完善。但是,中東本地的互聯網內容生產卻非常匱乏,移動生活幾乎依賴外來產品。
從2014年左右開始,先后數個中國互聯網團隊瞄準了這片遍地黃金的土地,切入對中東人極具吸引力的社交娛樂領域,依靠深入的本地化運營,一手為中東用戶打造出了與現實世界完全不同的線上娛樂帝國。
為了更近距離了解直播行業(yè),Eric 進入了 MICO 工作,就此,便一頭栽進了這個瘋狂的線上世界。
一次,Eric 的母親突發(fā)心臟類疾病,被家人送至醫(yī)院進行手術治療。Eric 到達醫(yī)院后母親已經被推進了手術室,手術室外的他覺得在這里等待似乎不具有太大意義,便選擇和前來探望的同事一起回到了辦公室工作。
高山是 MICO 團隊的另一位中東員工,他很感激團隊的中國負責人,因為他們常常邀約他一起去吃甜筒、剪頭發(fā),高山把這些時候當成工作中放松和休息的機會。但該中國負責人卻感嘆高山簡直是一個“工作機器”,因為他連在剪發(fā)的時候還拿著手機埋頭工作。
而在 MICO 工作的員工們,大多出身優(yōu)越且接受了良好教育。Eric 和高山都出身當地名門望族,Eric 在哈勒旺大學取得法學專業(yè)碩士學位,他的父親是一位將軍,高山在2014年獲得中埃獎學金支持來到中國傳媒大學學習,回國后曾在中國駐埃及大使館工作,而他的父親是一位參贊。
優(yōu)渥的家庭條件意味著他們并不需要嘔心瀝血工作,就可以享有著比絕大多數埃及人更為舒適的生活。
“我們在建造一個帝國。” Eric 這樣解釋他工作的動力來源。
“離經叛道”的女孩兒們
盡管Eric完全愿意把工作當成自己的生活,但他也不得不面對家庭與工作之間的矛盾。在他從母親的手術室前離開回到辦公室后,他的父母難免對這個不著家的兒子有些抱怨。但普天之下的父母大多類似,他們愿意收斂起自己的委屈,忍住自己的思念,讓在外打拼的兒子無所顧慮。
但女朋友是受不了這份委屈的。
Eric 與高山年紀相仿,他不愿意調整自己的工作節(jié)奏,但也不能就這樣失去自己的女朋友。
在中東,行業(yè)規(guī)范的制定尚沒有跟上飛速發(fā)展的直播產業(yè),這留給齷齪生長的空間,而平臺、公會、主播三方利益密切相關,任何私相授受與人情往來都將導致資源及利益的傾斜。因此,為了保證一個絕對公平干凈的平臺環(huán)境,MICO 不允許工作人員與女主播之間存在任何戀愛關系。
多次溝通之后,Lana 選擇放棄主播身份,加入 MICO 任職客服。Eric 很感激她愿意來到 MICO,在他腿腳不便期間,Eric 甜蜜地形容女朋友是自己的“另一條腿”。
這一點在中東并不是共識。
一場活動結束后總是深夜了,但在中東,女孩兒在外留宿總會惹起一些閑言碎語。因此,Rania 在每天長時間的工作之余,還需要額外花費2個小時時間往返家里與辦公室。
父母對此很不理解,問她,什么工作需要女孩子那么晚回家?
從某個角度來說,中東的線上娛樂世界,握有入場券的依舊是男性,因此,女性似乎只是從被私藏被限制的對象,轉變成了被窺探被消費的商品。
但 Rania 覺得 MICO 是不一樣的。她提到,中東直播行業(yè)中,大多數平臺都在頻繁地相互挖人,他們只關注主播是不是夠漂亮,她們的才藝夠不夠吸引人,但令她感動的是,MICO 有挖掘、幫助過許多真正需要幫助的女孩子。
曾有一位女主播罹患癌癥,但所有公司都拒絕了她的工作申請,最后是 MICO 向她遞出了橄欖枝,讓她得以賺取自己的醫(yī)療費。
七星級的帆船酒店與臟亂不堪的貧民窟,為女主播揮金如土的土豪與接過鮮肉后激動不已的流浪漢,光鮮亮麗的女主播和黑袍之下唯一漏出的那雙眼睛……中東的種種如破碎鏡片中的多重倒影,映射著現實世界的魔幻與矛盾。
而在這多重倒影中,女性始終是被壓抑與圈禁的。
Alaa 與 Rania 一樣“離經叛道”。英語專業(yè)出身的她,曾做過英語老師、英語記者,目前在 MICO 擔任 HR,并靠 Google 自學了財務流程,負責部分財務工作。她最大的夢想是學會七門語言,目前她已經掌握了英語、法語、意大利語、拉丁語。
遠道而來的淘金者
老黃是2007年去到中東的。那年,他無意中看到了鳳凰衛(wèi)視播出了一檔紀錄片,叫《鳳凰迪拜行》。紀錄片勾勒出了一個金碧輝煌的迪拜,它肆無忌憚地袒露自己的財富,用明晃晃的金錢與機會誘惑全世界的淘金者。
那年底,老黃辭掉工作,與朋友一起來到中東創(chuàng)業(yè)。他最初在迪拜從事國際貿易,后來又幾經輾轉,親歷和見證了中國PC時代的出海浪潮與工具類應用在中東的敗北。這過程中,老黃一直在思考,在宗教至上的中東,人們有什么欲望是被壓抑且亟待爆發(fā)的?這個問題背后是絕對的風口與無限的商機。
直到2017年,闖蕩中東10年的他押注 MICO,出任該平臺中東負責人,與另一位來自中國的搭檔 Jody 一起著手搭建起了中東最早期的直播運營平臺。
在老黃加入 MICO 的同年,MICO 與出海直播應用 Kitty Live 合并,將直播內容引入社交應用,復制了國內陌生人社交巨頭陌陌的商業(yè)模式,成功釋放出中東人被壓抑的社交欲望。
2017年,國內千播大戰(zhàn)已經落下了帷幕,中東的直播行業(yè)還是一片待開墾的荒漠。除 MICO 外,另一個野心勃勃的選手 BIGO LIVE 也才剛剛上線一年,在中東市場上,并沒有太多經驗供他們借鑒。
但放之四海皆準的是,一個完整的直播產業(yè)鏈條中,平臺、公會、主播缺一不可。其中,公會承擔著招募、培訓、管理主播的責任,是主播與平臺之間的重要紐帶。
在中國的技術支持下,平臺的搭建并不成問題;享受鏡頭,愿意在網絡上展示自己的女孩子也并不難找;但在直播產業(yè)發(fā)展初期,中東公會數量屈指可數且不成體系,這成為了老黃在接手 MICO 后最急于解決的難題。
在公會數量嚴重不足的情況下,老黃和 Jody 只能著手自己培養(yǎng)公會。在一次面試中,老黃結識了當時還是大學生的埃及女孩 Beya。比起一個兼職的員工,當時的老黃更需要的是一個彼此信任的公會長。因此,老黃向Beya遞出了橄欖枝,希望 Beya 可以利用學生資源組建公會,而 MICO 將全力為她提供支持與幫助。
目前,Beya 組建的公會已經是與 MICO 合作的最大的公會之一。
隨著直播產業(yè)越發(fā)興旺,中東當地的娛樂公司也開始入局。這些公司握有大把的優(yōu)質模特與藝人資源,將其輸入直播產業(yè)后進一步刺激了內容生產。
有趣的是,從看直播到入局直播的“中東王思聰”們也并不少。中東現有的大型公會,有一部分是由那些在平臺流連忘返的土豪大戶們創(chuàng)建的。這些大戶長時間在平臺上聊天交友,逐漸積累起自己的人脈資源,索性就由自己牽頭組建公會,將自己喜歡的女主播收入麾下。
得益于這多方原因,中東的直播公會漸成規(guī)模。目前,中東市場上已經有五六百家公會。爭取更多的公會資源,成了 MICO 與 BIGO LIVE 等平臺交鋒的主要目的之一。
與公會打交道并不容易,中東人性格易怒,為了一時意氣之爭就可能大打出手。在中東的這十幾年里,老黃不僅閱遍了《鳳凰迪拜行》中的富麗奢華,還經歷過《出租車》里的黑暗晦澀:他曾經連夜出逃,蝸居在員工家中辦公;為了順利將現金工資發(fā)放給公會,他不得不持槍防身;他的搭檔Jody甚至收到過死亡威脅,對方聲稱要花錢買他項上人頭……
據 Sensor Tower 數據,在2018年中東地區(qū)短視頻/直播 APP 收入 TOP 20榜單中,來自中國的 APP 占據15席,BIGO LIVE 與 MICO 分列第一位和第三位。
像老黃、Jody 一樣的中國互聯網人,奔赴千里,放棄了夢想中絢爛輝煌的迪拜,選擇扎根在貧窮落后的埃及;像 Eric、高山、Alla、Rania 一樣的中東互聯網人,前仆后繼,放棄了閑散舒適的常規(guī)生活,效仿著遙遠中國的工作節(jié)奏與文化。
從這些人手里,誕生出的是一個與中東現實割裂的線上烏托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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